师傅带我时忠告我当好管片要熟悉人口,进百户识千人,说这是基础工作中的基础工作。于是,我按师傅说的每天坚持入户走访,果然,很快跟群众熟了,人熟了,居民有什么话愿跟你说,有什么事想找你办,有什么情况敢跟你反映。
那天下片时,听到头条一院内传出吵骂声,见是2号王大妈的大儿子,又是摔东西又是骂。
“这是跟谁呀?”
“还能跟谁?跟我妈!”
王大妈80多了,在床上瘫了10来年,为照顾老人,儿子雇来了小保姆,可老人的脾气古怪,相继轰走了十几个小保姆。
身边没人照看,当儿子的放心不下,只得一有空就跑回来料理母亲的生活。要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多少有些冤枉他,他要工作,奔50的人自己家里也有一堆办不完的事,花钱雇保姆也算尽了孝心。
“您就不能将就?您就不能心疼心疼您儿子?我容易吗,上班放不下心,下班先得往这赶。不想多活些日子就赶紧……”
清官难断家务事,我正欲走,突然看见大妈眼里淌下了两行浊泪。“你太混蛋!她是你妈!”
想不到我气怒之下出言不逊,引火烧身,他把怨气一股脑撒向我。
“你还是警察呢,出口骂人,我告你去!”
“不忠不孝就是混蛋!”我觉得有理,得理不让人。
街坊纷纷聚过来,把我俩劝开,我转身出院,背后是一串不依不饶的怒责,“我非找你们领导告你去……”
我憋着一肚子气回了所,功夫不大,所长把我叫到办公室,一进门就瞅见他。到底把我告了,结果是当着所长和他的面,屈尊、道歉、赔不是,真委屈。
时隔一个多月,我俩又在胡同里撞上了,我瞧都没瞧他,骑车过去。
“李管片,我……”
身后的叫声异样,有些判若两人,我不知为啥还是刹住车,扭回身一眼看见他胳膊上戴着的黑箍,再看他,一脸的复杂神情,更多的是哀痛。
“我母亲去世了……她临终前叫我给你赔个不是,你骂我骂得对!喔……”50岁的他哭了,哭得诚实,伤心。
“你……母亲真的不在了,你想尽孝都没可能了!王大妈的后事料理了吗?”我相信他的悲痛,他的眼泪是发自内心的:“还恨我吗?大哥!”